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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07年生豬收購價最高時的每斤9.5元降到現在每斤4.7元，差不多跌去了1/2。同時，長沙城區豬肉零售價格已跌至8元每斤左右，在這個豬肉跟小菜幾乎同價的特殊時期，賣不賣豬是擺在每一位生豬養殖戶面前的一道難題。
長沙豬糧比約為5.2:1，仔豬價格與屠宰企業出廠的白條肉價格比為0.79:1,根據有關規定，長沙生豬價格預警處于價格中度下跌的黃色區域范圍，亟待啟動增加商業儲備等二級響應措施。專家認為，“在今年內生豬收購價不會出現太大的回升”。
每出欄一頭200斤左右的生豬就要虧100多元
5月16日，大雨如注。瀏陽市葛家鄉馬家灣村的湖南楚韻生態農業發展有限公司負責人宋旦正蹲在豬欄旁發愣。
“宋老板，今天又添了50頭仔豬。”對于員工的報告，宋旦不但沒有半點興奮，反而一臉愁容。“母豬產仔對于我們這些養殖戶來說本應該是一件高興的事情，但眼下這個市場行情卻怎么也叫人高興不起來。”
楚韻養殖每天可以新添仔豬50頭左右。“現在，我們豬欄里有800多頭仔豬，按照這個速度下去，到今年底，可達到1000多頭仔豬和2000多頭成豬……價格這樣低，出欄吧，將虧得不聽見；不出欄吧，誰喂養得起啊，每天僅購買飼料就需要近20000元。”
2006年底，長沙生豬收購價格一路飆升，一度高達9.5元/斤。“這個價位一直維持到去年下半年，前年和去年每個生豬養殖戶都賺了錢，高的時候，每頭生豬可以賺七八百元……但今年卻無一生豬養殖戶賺錢。”
2007年初，宋旦看到了生豬養殖的前景，迅速由設計行業轉到老家發展生豬等農產品養殖。“我把10多年創業積累的資金全部砸了進去，本想回到家鄉大干一番，不想還剛開始沒多久就遭到了迎頭一棒。”
宋旦說，去年，楚韻養殖出欄生豬300多頭，存欄近百頭。“從今年開始，生豬收購價一路下跌，3月中旬，跌至3.8元/斤。這個價格，誰家的豬敢出欄啊？”
4月中旬，生豬收購價回升到4.7元/斤。“按照這樣的價格，每出欄一頭200斤左右的生豬就要虧100多元，平均每斤虧0.8元。”
目前，楚韻養殖的豬欄里仍舊養殖著30多頭亟待出欄的生豬。“這些豬每頭已長到了300多斤，到了要出欄的時候了。”
5月17日，宋旦給記者算了一筆養豬賬。購進一頭滿月的仔豬需要150元-200元，經過近5個月的精心喂養，可以長到200斤左右。“每頭生豬每天吃5斤左右的飼料，投入為6.5元，這樣，一頭成豬的飼料成本需要975元。同時，還需要防疫費30元/頭，人工、水電等投入100元/頭。“實際上，每喂養一頭200斤左右的生豬需要直接成本1100多元。當然，這里還不包括豬欄折舊費和其他隱性費用，更不包括出現重大疫情等潛在的風險。”
飼料價格仍在上漲，養殖戶很難挺過去
連日來，記者采訪了長沙縣、瀏陽市和寧鄉縣好幾家生豬養殖戶，發現他們面臨的情形與宋旦的遭遇差不多。有的地方甚至出現了大面積的空欄現象。
年初，生豬收購價開始出現滑坡，離楚韻養殖不遠處的另一生豬養殖大戶認為這只是短暫的現象。“近幾年生豬收購價格一直比較堅挺，不會說垮就垮的。”
3月初，生豬收購價格在6元/斤左右徘徊。“我隱隱約約地覺得這個價格不會維持多久，趕緊將存欄的60多頭生豬出手了。按這個價格出手，還不至于虧本。當時，我力勸那位養殖大戶也趕快將存欄的生豬出手，可他堅持認為價格會升上來。”
誰知，到了4月份，價格不但沒升起來反而跌得更厲害，那位養殖大戶實在難挺下去了，只好將200多頭生豬按每斤4.5元的價格全部賣了，虧了近40000元。
屋漏偏逢連夜雨。一邊是生豬收購價往下掉，一邊卻是飼料價格往上竄。去年，飼料是1.2元左右一斤，現在至少要1.3元左右一斤。飼料成本占生豬養殖總成本六成以上，飼料價格上漲讓更多的生豬養殖戶雪上加霜。
市場的大起大落，對每一位生豬養殖大戶來說，都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在長沙縣金井鎮某生豬養殖場，老板開始考慮“精兵簡政”，準備將4人的辦公室裁至3人，5名看護豬舍的職工也至少裁去2人。以往喂飼料大手大腳的飼養員，現在開始謹慎起來。“為緩解目前的資金周轉壓力，一線飼養員的工資照發，管理人員的工資就要先欠著了，說句不好聽的話，我現在連家里的基本生活費都投進買飼料了，能夠挺多久就挺多久吧！”
對于很多養十幾、幾十頭生豬的小散戶而言，船小好掉頭。“長沙生豬養殖戶大多是飼養50頭-100頭左右的散戶，為了降低成本，他們多繁殖母種，有的甚至把購進的仔豬又轉手賣掉處理。”
難的是像楚韻養殖這些“自繁自育”的二級擴繁戶。為了降低成本，他們有的已開始淘汰繁殖能力差的母豬。看上去是“只出不進”，而如果賣光母豬的話，那干脆就是虧本。經歷過幾輪市場波動的這些生豬養殖戶，大多理智地選擇咬牙挺住，等待“過山車”掉頭向上。
“現在，我們最缺的就是流動資金。”長沙縣金井鎮那位生豬養殖場的老板承認，如果后續資金跟不上來，“很多生豬養殖戶都難挺過去。”
長沙亟待啟動增加商業儲備等二級響應措施
據農業部統計，今年3月份，我國生豬存欄44861萬頭，比上月增加0.6%，能繁殖母豬4942萬頭，遠遠大于國家宏觀調控指標確定的4.1億頭和能繁殖母豬4100萬頭水平。
在湖南，有400多萬頭母豬，實際需求量僅為300萬頭，多出25%。長沙今年一季度生豬存欄466.88萬頭，同比增長13.62，其中母豬存欄58.33萬頭，同比增長22.08%，生豬出欄256.21萬頭，同比增長9.07%。
5月18日，長沙市畜牧水產局副局長宋慶明在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生豬數量大增是導致生豬收購價劇跌的主要原因。2007年，生豬收購價一直居高不下，大量社會資本進入生豬養殖這個行業；“當時，由于生豬供應緊張，政府出臺了一系列扶植生豬養殖的政策。去年，長沙就投入1.4億元對規模養殖場進行扶持……養豬不但可以賺錢，還可以享受扶植政策，直接導致生豬數量猛增，以致出現了供大于求的狀況。”
往年，長沙生豬有一半以上外銷廣東等沿海地區。去年底，受金融危機影響，這些地區大量勞動密集型中小企業倒閉，豬肉消費量大減，外銷量消減了2成以上。然而，就在這節骨眼上，“甲型H1N1流感”爆發，生豬市場消費量進一步減少。
宋慶明認為，導致生豬收購價下跌的另外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有不少養殖戶在豬價突然下滑的情況下，恐慌性大量出欄套現，加大了價格下跌幅度。”
為建立生豬生產穩定發展的長效機制，防止生豬價格過度下跌，湖南相關職能部門近日聯合出臺了《湖南省防止生豬價格過度下跌調控預案(暫行)實施細則》。根據該預案，湖南今后將根據豬糧比價(豬糧比價=生豬出場價格/玉米批發價格)的變動情況，分別或同時啟動發布預警信息、增加儲備、調整政府補貼、進出口調節等措施。
當豬糧比價在正常范圍，即處于9:1至6:1之間時，中央、省和地方正常豬肉儲備規模主要用于滿足應急和救災的需要；而當豬糧比價連續四周處于6:1至5.5:1之間時，即啟動藍色預警、三級響應機制；當豬糧比價低于5:1(紅色區域)時，啟動一級響應，并較大幅度增加省、市級政府凍肉儲備和大型企業商業儲備規模。
當增加政府儲備后，豬糧比價仍在5:1以下時，政府將對養殖戶增發臨時飼養補貼；最嚴重時，按照國家規定，當地可采取臨時性措施，適當限制豬肉進口，減少當期市場供應；開拓省內外市場，鼓勵豬肉及其制品出口。
據長沙市畜牧水產局測算，目前，長沙市豬糧比為5.2:1，仔豬價格與屠宰企業出廠的白條肉價格比為0.79:1，根據有關規定，長沙市生豬價格預警處于價格中度下跌的黃色區域范圍，亟待啟動增加商業儲備等二級響應措施。[FS:PAGE]
目前還沒有找到更好應對價格下跌的方法
一連幾日，記者走訪了長沙馬王堆、紅星等農貿市場，發現豬肉價格基本上處在8元/斤浮動。“現在的肉價確實跌了下來，其實，豬肉賣個10元一斤我們大多數人是能夠接受的。”5月19日，一位市民說。
同日，寧鄉縣花明樓鎮一位生豬養殖戶在電話中焦急地對記者說:“我養了10多年的豬，真正賺錢的也就是在去年。去年底，我投入60多萬元改造豬舍，本想大干一場，誰知卻遇到這樣的收購價格……有什么辦法能夠使生豬收購價格不繼續跌下去嗎？”
宋慶明坦承，雖然目前還沒有找到更好應對生豬收購價下跌的方法，但還是可以想一些辦法的。“我認為，首先是要增加凍肉儲備。進一步增強中央和地方凍肉儲備，發揮冷庫吞吐調劑作用。同時，由財政貼息，鼓勵大型豬肉加工企業增加商業儲備，保障生豬最低收購價不低于成本價。”
據宋慶明透露，國家計劃建10個中央直屬凍肉儲備庫，湖南正在力爭。“日前，這個項目已進入6選5的階段，湖南如果入選，將把這個能儲備10000噸凍肉的冷庫建在長沙縣安沙鎮……長沙生豬日消耗量為1800頭左右，該項目興建成功后，可以保障長沙10天的豬肉供應。”
宋慶明說，僅有凍肉儲備是不夠的，還需要出臺措施對豬肉價格實施調控。目前，長沙生豬收購價已從去年最高9.5元/斤降至最低3.8元/公斤，下降了58.9%，而豬肉價格由最高14元/斤降至8元/斤，下降了39.3%，豬肉零售價格降幅遠小于收購價格降幅。
“我認為，有必要對豬肉零售環節實行臨時價格控制，防止中間流通環節過度謀利，讓豬肉零售價格下降比例及時與生豬收購價格下降比例基本相符，以刺激豬肉產品消費市場。”同時，宋慶明認為，還應該對飼料價格進行調控。
“以玉米為主的飼料原料成本占豬肉總成本的60%以上，飼料價格漲跌應伴隨生豬價格起伏。”今年一季度，國內玉米價格一直在每噸1550元左右。南方銷區東北玉米價格甚至上揚達到每噸1700-1800元。今年，國家將儲備收購8000萬噸玉米，這幾乎占去東北主產區70%的玉米產量。為此，宋慶明建議國家適當投放儲備玉米，降低玉米等飼料原料價格，扶助生豬產業渡過難關。
長沙市畜牧水產局畜牧處處長王莉認為，豬肉在經過了生產、販運、屠宰、批發、零售等5個環節后才買給消費者。“顯然，中間環節過多，造成利潤分散……本應落到生豬養殖戶頭上的錢被中間環節的人賺走了，養殖戶不虧才怪！”
“要盡快建立健全市、縣兩級養豬協會，加大對廣大養殖戶的信息、協調和服務力度，增強計劃性，減少盲目性。加快推動生豬期貨上市，通過完善市場功能來建立豬價的預警機制。”宋慶明說。
王莉在全面分析了生豬市場的情況后預計說:“在今年內生豬收購價不會出現太大的回升。”對此，宋慶明也持相同的看法。“生豬收購價真正有起色恐怕要等到今年11月份，生豬養殖戶能采取的應對措施就是適當減少仔豬的出生量。”
現在是生豬市場的低谷，王莉認為應當加大補貼力度，調動養殖戶的生產積極性。“長沙生豬產業規模化水平、標準化程度、產業發展層次普遍較低，政府應該加強對生豬市場的宏觀調控。國外的行業協會在生豬的區域布局、生產計劃、市場準入、價格形成方面發揮了很好的調控功能，有效地抑制了市場波動，值得借鑒。”
看透了生豬市場波動的周期率，養殖戶們已能更理性地面對價格下跌，“但這種惡性的震蕩與被動的應對，什么時候是個頭呢？”宋旦說。
再說“豬事”
●范亞湘
曾記得在2007年我寫了兩篇與豬有關的報道。當時，我以為不需要再來寫與豬有關的事情了。誰知，僅僅過了兩年時間，又要來說一番“豬事”。
那一次，是因為豬肉價格太高老百姓承受不了說“豬事”，這一次卻是因為生豬收購價太低而致使生豬養殖戶無一賺錢說“豬事”。一正一反，說起來真還有點傷腦筋。
有人說，市場經濟是說不清楚的，亦有人說，市場經濟應該有規律可循。前后兩次說“豬事”，我原本想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可調查來調查去，說過來說過去，仿佛越說越有點犯糊涂了。
我想努力去尋找“豬事”的規律，我也想去尋找解決“豬事”的途徑。可以說，我提過一些企圖解決“豬事”的方案，也說過一些自認為能夠解決“豬事”的話，但我人微言輕，曾經提出的方案并未引起足夠的重視，曾經說過的話亦未有人付諸行動。
豬肉是中國人的主要食品之一。甚至，能不能吃到豬肉、能夠吃多少豬肉成為了衡量人們生活質量的一條重要標準。因此，事關“豬事”也就不得不去看重。
生豬養殖自古有之，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生豬規模養殖已初見成效，人們吃肉的問題已不再是難事。可為什么老是走不出“豬賤傷農，肉貴傷民”這個頗有些奇怪的圈子？難道就找不出解決問題的方法嗎？
在現今高度發達的信息時代，很多棘手的問題都可以找到迎難而刃的辦法，我堅信，要解決“豬事”也不應該是一件太難的事，關鍵是要看決心有多大，方法是否找對。
重說“豬事”，我有些遺憾，但職責所在，即使無人愿聽還是得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