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氏家族清末以前本是當地望族,劉父因參加過地下黨在“文革”時受到沖擊而在山上放羊,一家七口全靠母親一個人的工資養活,不得已把老三劉永美過繼給了別家。四兄弟動念創業,起因也是老二劉永行為了讓兒子在過年的時候吃上一點肉,在馬路邊擺起了修理家電的攤子。早期接受采訪時,劉永好固定的開場白便是“小時候最盼望的是一星期能吃上一頓回鍋肉“。到今日,做老師時騎車叫賣鵪鶉被學生認出的羞澀應已不再,不務正業、唐突冒進的事不干,”規避欲速則不達“的質樸卻在他的行事風格中保留了下來。“胡潤百富榜”的創始人胡潤說,在中國企業家中最敬佩的是劉永好。因為從他1999年發榜起,榜上有名者起落沉浮十之八九。惟獨劉長居前列,且有幾次還是榜首。
劉永好是誰?“養豬的,好像也養了很多雞。以前是不是喜歡穿草鞋?沒有馬云那么多濃縮的精華。不過按照‘馬語錄’,一個人的智慧、能力和形象是成反比的。”這是劉永好的自我評價,有些揶揄調侃,但當然也是自信的。
十多年如一日, 他依然保留著標志性的發型“自然式”。剪一個頭幾塊錢,固定去同一家理發館。他最喜歡吃麻婆豆腐和回鍋肉,因為小時候母親對他描繪的共產主義理想生活就是“一周吃一次回鍋肉,兩天吃一次麻婆豆腐”。只要呆在成都,他中午便盡量回家吃妻子做的飯。平日里,他最主要的工作餐是盒飯,經常和各部門基層員工一起共進午餐。他吃飯的速度很快,飯盒中不會剩下一粒米。他不喜歡西裝,非正式場合身上的T恤和休閑褲據說加起來不過幾十塊錢,但曝露在媒體鏡頭前的一律是標準的西裝。他原來的座駕是一輛桑塔納,后來下屬實在看不過去,逼令他換了臺奔馳,也已很舊。他的企業家朋友們建議他買架私人飛機,他認為沒必要,民航客機更方便,而且只坐經濟艙,機票最好是打折的。
他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生活的主色調就是學習。身兼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常務委員會委員、全國政協經濟委員會副主任、中國飼料工業協會副會長、西部乳業發展協會會長等多個社會職務,且正在為新希望拓展國際版圖,“空中飛人”是常態。北京、上海、成都,東京、曼谷、紐約,在他身上看不到疲態,永遠都是舉止得體,笑容可掬,措辭平實但縝密無漏洞。“他是一個自我要求非常嚴格的人,沒有架子,從來不罵人。無論和誰交談都會拿出隨身攜帶的本子,碰到有用的便往上記。”有人這樣評價他。“他就是只水晶猿猴,玲瓏剔透,周旋于這么多政界、企業界、學界人士中間做得四通八達、滴水不漏。以私營企業主之名行紅色資本家之實,從創業之始便明了了‘政治正確’的重要性。”這話也不無道理。與許多一線企業家與媒體保持距離不同,劉永好每每在“兩會”前都會主動召開記者會談議案和想法。早在養鵪鶉辦良種場的時候,他便知道先找縣委書記確認一下此舉不算“走資本主義道路,拉社會主義后腿”。不久前在成都出席南方周末報系與中國平安聯合主辦、《mangazine|名牌》雜志承辦的“知行天下—2009十大精英年度盛典”時,亦因為第二日溫總理的緊急召見而來去匆匆。
與已普遍接受在高爾夫、登山、游艇、時尚等領域尋找“第二人生”的企業家們相比,作為中國第一個私營企業的創始人,第一位上榜《福布斯》的內地“首富”,不抽煙、不喝酒、不打麻將、不跳舞、對明星和名牌沒興趣的劉永好,顯得頗為“想不開”。有一個故事流傳甚廣,說有一次老友王石開他的玩笑:“你不能總是一副賺錢機器的樣子,你應該有自己的愛好和特長。”結果劉永好當場就搬出了自己的諸多特長:“我會打毛衣、做爆米花,還會用布頭做千巴衣。做法是把一條一條的布熨直了,然后一針一線連起來。”不過現在,他多了一個愛好,那就是攝影。常年四處奔走總是隨身攜帶相機,拍下自己認為美和值得記錄的東西。正因為此,盡管已工作整天,他在面對攝影師鏡頭時仍然頗為興奮,不時切磋些調光經驗,并提議在一面嵌滿毛主席像章的墻前面留影。
雖然并不掛在嘴邊,毛對他的影響和與他同齡的一代人并無怎樣不同。1966年,年僅15歲的劉永好作為紅衛兵小將,特地穿上了在父親和三個哥哥手中輾轉了17年的家里最好的一件呢子衣服,跟著老師去北京接受毛主席檢閱。兩年后,17歲的他插隊到了成都市郊的新津縣古家村,當地沒水沒電、缺醫少藥,連一條完整的公路都沒有,工分是每天1角4分錢。談到這段經歷,劉永好的心態遠較許多老知青來得正面:“我當了四年零九個月的知青,我覺得非常榮幸,因為這段經歷鍛煉了我的意志,鍛煉了我的心態,鍛煉了我的身體。在農村能夠學到很多東西,使我了解了中國的農民,了解了中國的市場,懂得了艱苦創業,我覺得這是非常重要的一課,是一定要上的。”這種樂觀當然與他日后靠經營農業發家,且最早辦良種場養鵪鶉就是在插隊的古家村不無關系。但換個角度看,今年提出“民工荒是件好事情”、“‘三農’問題應增加農社、農企擴充為‘五農’”、“中國經濟泡沫被夸大,不應與迪拜并論”三大論調的他,永不唱衰的話語方針已與他那“永遠的微笑”一樣,成為招牌式的劉氏風格。